津巴布韦的政局稳定吗「维持群众稳定」

在我们印象中饱受贫穷、饥饿、疾病、战争折磨的非洲大陆上却有一个人人都是“亿万富翁”的国家。当你听到这件事的时候会是什么反应呢？如果你现在穿越到1980年的津巴布韦赚到了100亿津巴布韦币，然后拿着这些津巴布韦币去兑换美元可以换回147亿美元。然而你却并没把这些钱兑换成美元，而是把钱存进了当地的银行，那么等到2001年的时候你取出来的钱只能兑换到1亿美元了。

早上还能买一只鸡的钱到了晚上可能连一个鸡蛋都买不着。如此的恶性通胀使津巴布韦被人戏称为“穷得只剩下钱”。津巴布韦发行过人类有史以来面额最大的100万亿纸币：津巴布韦遍地都是“亿万富翁”，然而就连买个早点都得扛着一麻袋的钱去，可能等到第二天一麻袋的钱还不如麻袋值钱。兜里动不动揣着上百万的大面额钞票却什么也买不起。原来津巴布韦就是这样一个人人都是“亿万富翁”的国家。

津巴布韦不是靠创造财富成为人人都是亿万富翁的国家，而是因为通货膨胀变成了人人都是“亿万富翁”的国家。津巴布韦人手中尽管揣着大面额的钞票，可实际上却什么也买不来。乍一眼见到津巴布韦的货币会给人一种自己是否还在阳间的错觉，可在这个国家就算是推着一车纸币也买不了两个鸡蛋。人人都是“亿万富翁”的津巴布韦显然不是什么富裕国家，反而是一个“穷得只剩下钱”的极端贫困国家。

2009年100万津巴布韦币只能买一张公共汽车票，而超市内一包洋芋片就能卖到500万津巴布韦币。津巴布韦货币的贬值程度甚至超过了我国解放战争时期国民党发行的金圆券。津巴布韦政府因此被国际组织宣布国家信誉破产。我们都听说过一句话叫做“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那么津巴布韦人民面对如此糟糕的经济状况没想过要反抗吗？这会不会危及到津巴布韦政府对国家的统治呢？

津巴布韦社会是否会因此陷入动荡局面乃至可能像其他一些非洲国家那样爆发内战呢？事实上津巴布韦人对自己困窘的生活状况的确是存在不满情绪的。这种不满情绪偶然也确实会引发一些小规模的街头骚乱，但像其他非洲国家一样爆发大规模的冲突乃至内战这样的事却并没发生。津巴布韦在经济上一度成为世界上最穷困的国家之一，但从社会秩序方面来看却比其他非洲国家要稳定得多。

津巴布韦的贫穷与稳定其实都与这个国家的前领导人穆加贝息息相关。年轻时的穆加贝曾在南非的赫尔堡大学读书。赫尔堡大学是当时南非唯一招收黑人学生的高等学府。这个学校后来培养出很多著名的非洲独立运动领导人：曼德拉是一个，穆加贝是另一个。穆加贝还函授了伦敦大学经济学、法学、行政管理学的学士学位。当穆加贝作为非洲黑人独立运动的灯塔声名鹊起之时他的校友曼德拉还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

津巴布韦和其他绝大多数非洲国家一样曾沦为欧洲列强的殖民地。当年统治津巴布韦的英国殖民者给这片土地命名为南罗得西亚——这个名字源自于替英国在这地区建立殖民地的塞西尔·罗兹。1923年以后南罗得西亚名义上获得与加拿大、澳大利亚、新西兰、南非类似的自治领地位，然而在此之后英国殖民者依然在当地推行白人至上主义。当时的南罗德西亚与南非一样被殖民者视为撒哈拉沙漠以南最后的“白人堡垒”。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后英国将津巴布韦大量土地用来安置白人退伍老兵，而黑人老兵则仅仅只得到了口头上的奖励。大量白人的涌入使得黑人被赶到了条件更为艰苦的地区。这些歧视性政策最终激发了上世纪50年代末津巴布韦大规模的民族解放战争。1963年穆加贝因参加反对英国殖民统治的运动被捕入狱。1965年11月南罗得西亚白人右翼势力组成的伊恩·史密斯政府在英、美等国支持下宣布“独立”。

至此南罗得西亚和南非一样在名义上获得了独立，然而这个独立后的国家依然操纵在白人殖民者手中。这时的南罗得西亚和南非一样对占人口多数的黑人实行歧视性的种族隔离政策。津巴布韦的民族解放战争由此进入反对当地土生白人殖民者的新阶段。1974年穆加贝获释出狱后流亡在莫桑比克领导黑人武装运动。1975年莫桑比克从葡萄牙的殖民统治下独立后穆加贝趁机从莫桑比克进口苏联武器辗转运到南罗得西亚。

1979年9月10日-12月15日南罗德西亚的白人政府与穆加贝领导的爱国者阵线在前宗主国英国的调停下在伦敦召开了兰开斯特大厦会议。双方在这次会议上达成了《兰开斯特协定》：白人将在议会保留20%席位；在未来十年内不得进行土地改革和土地分配，白人农场主的土地占有依然不变；不对白人的工矿业进行国有化......在1980年2月南罗德西亚首次举行的不分种族大选中穆加贝领导的爱国阵线毫无悬念地获胜。

1980年4月18日“南罗德西亚”这个由殖民者取的国名被废除，从此“津巴布韦”成为了这个国家的新名字。津巴布韦的国家历史以此为标志掀开了崭新的一页。穆加贝领导的黑人政府上台执政时津巴布韦是仅次于南非的非洲第二富裕的国家。当时的津巴布韦不仅实现了粮食的自给自足，而且还通过对外出口粮食大量创汇。津巴布韦因此在饱受饥饿折磨的非洲大陆被誉为非洲“菜篮子”。

穆加贝政府上台时黑人一片欢呼，然而住在农场郊区的白人却是一片哀嚎：白人纷纷抛售房屋、农场并申请移民海外。一时间中上阶层的白人都在想方设法逃离这个国家，而那些没钱跑路的底层白人则在哀叹自己未来的命运。有鉴于此的穆加贝在处理种族关系时采取了“和解与协调”的政策：他表示“决不反过来又推行种族主义”，“欢迎白人留下来，共同建设新国家”。

穆加贝高举“反对部族主义”、“反对地方主义”的旗帜号召广大人民以国家利益为重反对分裂割据。穆加贝遵守了与白人政府达成的十年之约：白人政府时期的总理史密斯在继续享受津巴布韦政府的退休金的同时还保留了自己的农场。之前因为担心黑人政府迫害而逃离津巴布韦的许多白人又回到了津巴布韦。英国公司继续在津巴布韦投资，世界银行等国际机构也不断为津巴布韦提供援助。

穆加贝执政的前二十年间津巴布韦在饱受饥饿、战乱困扰的非洲大陆犹如一处世外桃源：当其他非洲国家连饭都吃不饱时津巴布韦却有富裕的粮食对外出口；当其他非洲国家还在打内战时津巴布韦却实现了民族和解。这一时期津巴布韦作为非洲仅次于南非的富裕国家在各项事业上都实现了稳步发展。白人殖民时期黑人几乎都是不上学的，穆加贝上台后展开的扫盲运动使津巴布韦的识字率达到了64%。

这些成就在我们看来也许并不算高，然而在普遍落后的非洲已属领先水平。津巴布韦的艾滋病毒携带率一度达到31%。穆加贝时代通过控制母婴传播途径和推广避孕套成功使津巴布韦的艾滋病毒携带率减少到20%，然而津巴布韦的发展还是在20世纪末迎来了转折：这一时期津巴布韦与英国新政府的关系恶化，出兵刚果（金）引发的财政危机又导致国内出现反政府浪潮。

穆加贝政府为保住自己的执政地位就在2000年的议会选举后开快了土改进程：强行收回白人农场主的土地。当初穆加贝上台时承诺保留白人农场主的土地。因此殖民时期不公平的土地分配现象被原封不动保留了下来。当时津巴布韦全国近一半耕地都集中在6000名白人农场主手中，而700多万黑人居民则处于无地或少地的状态。津巴布韦政府加快土改进程后土地资源得到了重新分配。

可在这一过程中缺乏有效的管理政策导致贪腐问题严重，同时也出现了白人农场主遭暴力驱逐等乱象。津巴布韦好不容易实现的民族和解就这样被再次破坏。随着土改进程的加快使得白人农场主纷纷逃离津巴布韦。这些人在离开津巴布韦时带走了先进的农业技术和耕种设备。经过这番折腾之后津巴布韦这个非洲少有的粮食出口国出现了粮食产量暴跌的现象。

津巴布韦暴力驱逐白人农场主的做法也引起了美国、欧盟、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等国家或国际组织的制裁。津巴布韦在这种内忧外患的形势下使出了滥发纸币这种饮鸩止渴的招数。津巴布韦的钞票面额越印越大，因此津巴布韦的通货膨胀现象也就越来越严重。津巴布韦政府饮鸩止渴的做法终于把国家拖入了恶性循环。从2000年到2008年津巴布韦的经济萎缩超过三分之一、失业率超过80%。

2008年3月后津巴布韦的经济状况恶化到顶点：财政、金融、税收等关键部门基本停止运转，水电、通讯、医疗、教育等社会公共管理职能几近瘫痪。津巴布韦的农村一度有550万人面临粮食短缺，在城镇地区也有约220万人无法得到粮食保障。津巴布韦从一个在非洲鹤立鸡群的国家变成了几乎是全世界最穷的国家。2009年后津巴布韦不得不用美元和南非兰特替代本国货币。

在此之后津巴布韦的经济形势有所好转，然而这并没能从根本上彻底解决问题。由于长期缺乏外币储备、中央银行实行管制，所以津巴布韦的恶性通胀并没随着本国货币的弃用而彻底终结，反而引发了津巴布韦人的“囤积潮”：民众开始囤积汽车、房产、股票等任何他们认为具有保值能力的东西。2016年津巴布韦央行开始发行与美元等值的债券货币，然而在此之后一度有所好转的津巴布韦经济形势再生波折。

这里需要说明的是咱们有些人对津巴布韦国家破产这个概念可能是有所误解的。也许有人以为国家破产就是意味着这个国家的经济已完全崩溃，而被掏空了经济基础的国家政府也完全无法继续运行，因此整个国家就陷入到了一种混乱的无政府状态。事实上所谓的“国家破产”并不是这么回事。企业公司破产是在公司资产没法偿还债务的前提下破产清算后强制性变卖资产偿还债务。

国家破产实际上是本国的外汇不足以偿还对外到期的借款。请注意这里说的是一个国家的外汇不足以偿还对外借款，而不是说这个国家的所有资产不足以偿还借款。事实上任何一个国家除了外汇之外都还有其他资产。土地、企业、资源、军队等等不都是国家资产？可能用于对外偿债的只能是外汇资产。这个道理说起来其实很简单：任何一个国家总不可能为了偿债就割让一块土地吧？

企业破产以后任何资产都是可以出售变卖用于还债的，可国家破产以后总不能卖地、卖资源、卖军队吧？因此国家对外偿还债务只能是用外汇。津巴布韦当年之所以被国际判定为信誉破产就是因为这个国家当时有30亿的外债无法用外汇进行偿还。这只能说明当时的津巴布韦无法用外汇偿还债务，但并不能说以津巴布韦整个国家的经济能力都无法偿还这笔钱。

这种事如果要放在19世纪可能人家债主直接就杀上门来了。当年列强对清政府不就是这样做的吗？一旦清政府对外还不起赔款的时候列强就会要求割让土地或以关税、盐税作为抵押。这种做法在当年行得通，可在现代社会却行不通。国际政治的游戏规则尽管在本质上仍是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但如今的大国强国或多或少也披上了一层文明的外衣，所以再这么赤裸裸地打上门去还是不行的。

当年津巴布韦要是把所有国家资产都变卖了是能还得起钱的，可在现代社会任何一个主权国家都不可能用变卖资产的方式来还债，那么如果只用外汇进行偿还就捉襟见肘了。因此被认定为国际信誉值破产的津巴布韦并不等于说手里头就一点资产都没了。津巴布韦政府手里头的资产固然不能用于对外还债，但可以用于维持国内基本的经济民生，而且津巴布韦一直硬性规定老百姓的基本生活物资是由政府定价的。

这就决定了无论国家通货膨胀是什么样都还在大家可以负担得起的范围内。基本的生活物资都是由政府强制定价或政府直接经营的。尽管绝大多数商品的价格涨成了天文数字，但总会有几样生活必需品在政府的强制性要求下维持着相对稳定的价格。在这种状态下人们的生活水平尽管不容乐观，但维持最基本的生存需求仍是不成问题的。比如肉、蛋之类的商品涨价就可能导致人们无法吃到肉、蛋。

然而在政府强制定价、直接经营的领域内人们还是可以买到价格相对较低的粮食、蔬菜。这样一来人们吃得尽管并不好，但最起码还能维持基本的生存。津巴布韦的气候条件很适合农业种植、土地也相对比较肥沃，所以津巴布韦在饱受饥饿困扰的非洲是少有的粮食出口国之一。尽管津巴布韦不能说有多么的丰衣足食，但只要还有一口饭吃就不会有人敢于铤而走险反抗政府。

穆加贝上台之初就以铁腕手段打击国内反对派政治势力：他强迫国内最大的反对派非洲人联盟解散并加入自己的津巴布韦非洲民族联盟。穆加贝的要求在遭到非洲人联盟拒绝后就开始了血腥镇压。1988年非洲人联盟解散后津巴布韦再也没可以和穆加贝抗衡的政治力量。此后大权独揽的穆加贝在总统的位置一坐就是近30年。任何反对穆加贝的行为都在他的铁腕独裁统治下被严厉镇压。

穆加贝作为津巴布韦争取独立解放运动的领导人曾在国内享有巨大声誉。在穆加贝执政的前二十年间津巴布韦的国家建设曾取得过显著的成就，因此很多津巴布韦人也对那二十年的黄金岁月留恋不已。尽管进入新世纪以来津巴布韦人在穆加贝的带领下越过越穷，但仍有不少对过去时代怀念不已的津巴布韦人对这位领袖尊敬有加。一个高学位领导对一个社会程度相对原始的非洲国家来说代表着国家有希望。

穆加贝恰恰正是一个有着相对较高学位的非洲国家领导人。穆加贝的知识文化水平、在民族解放运动中的威望以及执政前二十年所取得的成绩让他在国内一度享有巨大的声望，另一方面实行铁腕独裁统治的穆加贝手中紧紧攥着警察和军队。津巴布韦人既怀念穆加贝执政前二十年的安定富足生活，同时又对穆加贝的铁腕高压政治手段怀有深深的恐惧心理。

在这样的局面下有些人并不打算反对穆加贝，而另外一些人则是不敢反对穆加贝。在津巴布韦糟糕的经济环境下偶尔会发生一些街头骚乱，但在穆加贝政府的高压统治下大规模的动乱并没出现。津巴布韦人民在长期的贫困中必然要寻找出路，然而反抗政府肯定是行不通的了，因为穆加贝把这条路堵得死死的。既然反抗是行不通的，那么就只能选择逃离了。

长期以来很多津巴布韦人为了逃离自己的祖国不惜铤而走险穿越河流、草原。要知道这道路的危险程度可不比西天取经差多少：沿途见到野生动物的概率比见到人的概率可大多了。在这些逃离津巴布韦的人当中有些倒霉的在路上就成了鳄鱼或者狮子的食物。根据津巴布韦的邻国肯尼亚和南非的统计数据显示：津巴布韦逃到国外的人至少也有几百万，而津巴布韦的总人口也不到1700万。

这本身就说明津巴布韦人对现状何其不满，只不过在穆加贝的高压统治下不敢表达出来而已。事实上津巴布韦国内的矛盾一直在潜移默化滋长着。这种矛盾最终的爆发不是底层人民的反抗，而是来自于政治集团内部的一场政变：2017年11月15日津巴布韦军方发动政变扣押了总统穆加贝。同年12月津巴布韦成立了以姆南加古瓦为总统的政府。姆南加古瓦上台后致力于建设“经济新秩序”。

近年来津巴布韦的通货膨胀率已回落到3%左右。这不仅比起以前算是一个重大进步，而且在整个非洲也算相对较好的水平。通胀恢复后津巴布韦的农业生产也开始逐渐恢复。目前津巴布韦老百姓的生活水平不算高，但比起以前总算是相对过得去了。在当年的极端时期性格温和的津巴布韦民众都很少制造暴力事件，如今国家稳定之后也多了安居乐业的心思。发展水平不高不要紧，只有盼头就足够了。

津巴布韦在经济形势逐渐恢复的过程中开始积极设法偿还外债。当年津巴布韦欠下的外债之多要想一下还清是不可能了，但这并不代表津巴布韦不想解决外债问题。2021年9月13日法新社报道称：津巴布韦已向“巴黎俱乐部”支付了首笔欠款。这是津巴布韦在国家破产多年首次偿还外债。事后津巴布韦财长恩库贝说道：“我们作为一个主权国家应该努力还债，做一个有信誉的借贷方”。

当然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而已。事实上迄今为止津巴布韦仍欠有大量的外债没偿还。如今津巴布韦已表明了自己将努力争取尽早还清外债的态度，不过这恐怕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还清。正常情况下任何一个主权国家都只能通过外汇还债，可津巴布韦为了尽早还清欠债提出希望能用本国的大象、狮子、长颈鹿等野生动物抵债。尽管外界对这种想法褒贬不一，但津巴布韦也总算是在想方设法了。